武昌理工学院文法学院叶国英
起风了。
我和朋友约定好去一家书店,那位置并不繁华,有独一份的安静,正好与书一起躺进流淌的岁月。
过了几分钟,他还没来,寒风肃肃,十二月的天已经不是我能抵抗得了。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先进书店,眼睛却不由自主地被一旁的板车吸引。
炒栗子!
我惊喜于这片宁静中竟有这样的炊烟,走过去,准备买一份就进书店,却发现那竟一份炒完的栗子都没有。
“要吃栗子吗?”
摊主是位老太太,她并不像是会炒栗子的,原谅我这样的想法,因为她的脸上并无岁月风霜的痕迹,手也没有因长期炒栗子而留下的黑黑的厚厚的茧子。
“要一份。”
天气实在是冷,我和这位老太太交谈时呼出的白气随着一点风散了,她开火,用不熟练的手法翻炒起锅里黑黑的砂石,裹着几颗小巧的栗子。
是没开口的。
“您不常出摊吗?”
出于好奇,也是这片地区的安静,我问出了浮在心头的疑惑。老太太并没有回答,用力地、肃穆地炒着锅里的栗子。
我感到一阵尴尬,转过身去看挺立在寒风里的树木。
这是一个公园的入口,应该可以这么说吧,虽然荒凉了些,但一旁的售票处还开着,虽然我从未买过一张票,但也进去过几次,节假日时。
“栗子好了。”
老太太将装好的栗子递给我,我迫不及待,说了声谢谢,拿出一个,正准备咬开,却被老太太大声喝止。
“不能吃!”
我惊了一下,放下栗子,想起自己还未付钱,在心中嘀咕:这老太太的脾气也太大了些,又在兜里掏掏,将常带在身上的10元钱递了过去。
“忘记了,抱歉。”
老太太愣了愣,伸手接过,找出5元递回我手上,仍是说:“现在先别吃,放一放。”
我向来听话,让栗子揣在手里,暖和。
老太太倚在车边,望着书店,望着公园外因寒风枯萎的植物,开口道:
“小姑娘也是来书店的吧,我孙子也爱来这里看书。节假日在公园里头逛逛。”
不等我回答什么,她自顾自地继续说起来
“他最爱吃栗子,栗子车上都炒得开口栗子,谁会喜欢没开口的小栗子呢?”
老太太微眯着眼,笑着,一片叶子也随着风到了地上:
“前两个月,他自己买了小栗子,刚出锅,热乎着呢,咬开就炸开了,前几天,伤口感染去了。”
我听着,怀里栗子的温度灼人起来。
“小姑娘,我刚刚急了些,对不住,我看着你啊,就像看到我孙子…如果,我指着他了…”
我想开口说些什么,喉咙似堵住一般,吐不出一个字。
“哈哈哈,快来,给你看个有意思的!”
一对情侣从马路那头跑过来,要了一份栗子。
老太太的手又开始活动起来。
我还没从那灼人的温度中逃出来。风刮得有些大了。
老太太将装好的栗子递给他们,接过那五元钱,抬头准备让他们别现在吃。
“砰!”栗子在地上炸出一朵花来。
“我就说有意思吧!”
“不是鞭炮买不起,栗子更有性价比!”笑声在风里飘着。
怀里的栗子更烫了,明明被风吹了那么久。
我不敢去看老太太的神情,可我看了。
她的脸越发清晰起来,皱纹,掺着几缕黑丝的白发,似悲似惊的表情,以及眼中,似将落出的湿润。
“唉…”一声叹息,从风中起,又散去,那对情侣已走往公园售票口,欢笑声还荡在这冷风中。
老太太推起自己的板车,一步步,朝另一边离开。
“对不起,我今天是…”
迟迟未来的朋友从公交站飞奔而来,一条围巾落在脖颈处,他的解释我并未听清,大概不重要吧。
“哦!栗子,没开口的是甜,就是刚炒出来别直接吃,会炸,医院里前两天就有一个,伤口感染,抢救无效的…”
他剥了一粒,递到我嘴边,温温的,也没那么烫。
我嚼完栗子,伴着还有些甜香的味道。
“去看书吧。”
风还在吹。(小说)